第四章 找个适合的女人
“是师父说过的！”我突然明白高原的那句“一切都会过去的”为什么那样耳熟了！那是我师父钟任之的口头禅。
“我只是说记不得，不是忘记。”
那时，我正有吻她的念头，所以对她所说的，我分辨不出对错。如果真如她所说，我仅仅是迷恋她的身体，倒未免有些卑鄙，于是没敢再出声。
喝完酒，高原去了陈娟所住的宾馆。我一个人回家。
这时已经走到了她住的那个宾馆。
“嗯。说一下你的事吧，老邓，刘嫣还没有消息吗？”
“有忽视别人感受的习惯可怕吗？！”陈娟笑着看他，“那毕竟是对没有了生命的人，而有的人却忽视着活生生的人！”
“比这更恶心，没头的！”我笑了笑说道。
“行了，不说这些。喝酒！”我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他的酒杯，一口干了里面的酒。
“怎么样？感官还算灵敏吧？像我这样可不可当个优秀的法医啊？”陈娟咯咯地笑了。
陈娟在距这里百来公里的南山市上班，周末有时间就会过来看高原。高原把她说成是过来“送温暖”。
我在想刘嫣什么都没留下，难道是不爱我的原因吗？不，没理由！我能感觉到自己那么爱她，她不应该不爱我！而且，我分明能感觉到她的爱。——自从意外之后，我对自己的感觉能力是那样的自信。可是，对于我而言这种爱却又是抽象的，毫无具体可言，如果有人问从哪些方面感觉到的呢？我又无法去举例说明。就象空气，明明能感受得到却怎么也触碰不了，也无法去描述。这让我很是痛苦！
“那你要我怎样对她？”高原反问道，“难道天天哄着，编着童话讲得天花乱坠？”
高原叫了一瓶白酒，倒了两杯，和我喝了起来。
陈娟定定地看了高原几秒钟。高原仍然一脸无所谓的神态，独自喝着杯里的酒。
“我们不过是几面之交罢了，你都还没怎么了解我！”刘嫣躲闪着我的目光。
“我们可是有原则的！”我笑着说。
“怎么帮？”
“三通”是我们以前班上的一个男同学，记得他头发凌乱，衣着随便，永远一副邋遢相，更让人难以容忍的是他的三个习惯性动作：吐口水、甩鼻涕、放屁，于是高原给他起了一个“三通”的外号。“三通”上学时经常遭到我们班女同学的奚落，陈娟甚至在高原和我的面前断言他找不到女朋友！
陈娟的眼圈渐渐红了起来，她突然抓起桌子上的饮料，起身往门口就走。
师父现在怎么样了呢？我突然间很牵挂起他来！
“那我该帮你点盘猪头肉！”高原呵呵笑道。
“你这个人的缺点是太认真。”她说。
他们俩人谁也没出声。
高原打来了电话，问我忙完了没有。
“忘记说不定是好事，不是吗？”
陈娟突然笑了，她看着我说道：“老邓你是个好男人，真的！你和高原不同。我觉得你应该找个适合你的女人！”
“这有什么区分吗？”陈娟好奇地看着我问。
“好吧，干完活就马上过来。”我答应道。
刘嫣把自己称之于女人，让我觉着老气横秋的感觉。正如高原所说的，谈恋爱时女孩永远比男孩成熟。
“我不想有太重的包袱！”
“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。”
“绰绰有余。”我说，“做法医其实很简单！只需根据客观物证推断、论证即可，不需要像人类感情这样复杂、不可捉摸。”
“不是很有钱，是非常有钱！”高原又倒满了酒，“你猜是谁？张贵生！不过到时候兄弟你可要帮一下忙。”
“你知道我最恨这样的！”她沉着脸。
陈娟默默地走，默默地流泪。我陪着她往宾馆走。——之前她已经在宾馆开好了房。
“这有什么。只要需要，我随时充当安慰天使。”我说。
“后来我请他们两口子吃饭，想想以前那么损他，自己觉得蛮过意不去的。……吃饭时‘三通’还问我结婚了没有。”陈娟继续说道，“我说差不多了。”
“我无法不原谅他！一个女人跟了男人10多年，还有什么因为几句话的事就不能原谅的呢？”
“可我认为你就是最适合的那个了！”我说。
“都老夫老妻了，哪有什么二人世界！”高原说，“我们先去望江楼等你。”
“至少也用不着做得这样绝情吧？”
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刘嫣的事。
最后，高原说他有个表妹过段时间要来，会暂时住在我们那里，还说他表妹很漂亮。
“女人对男女之间的事很敏感，这我不得不佩服。”我说，“我确实喜欢过她！”
“不会违反你们的原则。”高原半调侃半认真地说，“说实话老邓，你什么时候辞职我们一起干好不好？以你的能力，我们的法律事务所绝对能风生水起前途光明。”
“看看，习惯势力多么可怕！”高原笑着说，“人死了连‘死着的人’都不能算是，只是成了工具！”
“这不是绝情！我只是要她知道，既然跟了我就得面对现实问题。男人是出来闯天下的，哄女人是那些吃软饭的人做的事！”
她说的阿静是我们班的班花，男人这种动物对这类漂亮可人的异性垂青是一种共性，我也不例外，可是阿静喜欢的是我们班一个成绩优秀的男同学。后来听说两人在同一个城市工作，走在了一起，但结婚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两人又分开了。
我张口结舌，憋了半晌才说道：“你俩口子都是我老同学，我跟你兄弟一般，对陈娟也得像妹妹一样！她对你可是认真的！再说，你今天干的事可不怎么像爷们。……”我倒是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苍白无力。
陈娟沉默一会儿说道：“老邓，我说的那个硕士的事是真的！但我回绝了他，我说我有男朋友了。……我不需要多么好的条件，只不过想要跟心爱的男人过一辈子就满足了，可高原，他连承诺都从来没有给过我。……我们女人都需要爱，需要幻想，但他似乎总是让我失望！”
“我能帮得上什么忙？”我笑了。
我看着她，就有了一股想吻她的冲动。
“别这么现实好不好！物质真的这么重要？——咱不是还有精神文明么！……”我想开句玩笑缓和下气氛。
“呵呵，我不相信！我看到你对阿静很感兴趣啊，男人的这点花花肠子我一看就明白。”
“老邓，我们单位这次骋了一个男助理。”沉默了一阵，陈娟转过脸看着我说，“文学硕士毕业的，帮我搞策划，很有才。他在追我呢！你说我该怎么办？”
“行了，我自己上去吧。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久！”陈娟说道。
“你的意思是我们玩弄法律了？你小子就是绕着弯骂我！”高原笑道说。
“好啊，随你便！你想跟他就跟他吧，这是你自己的事，我没意见。免得下次再遇到‘三通’问你结婚没有，你不好回答他。……”
“嗯？”我停了下来，想了一下，然后看着她说道，“我想是习惯了吧！在我们法医眼里，尸体不过是发现线索的工具而已。除些之外再没有其他！”
“所以就淫|荡罢！跟发了情的动物一样！赵飞燕、潘金莲不都是这样？！”高原吊儿郎当地说，“她们都是你们女人中的楷模！”
我呆了一呆，看着她走进宾馆，回味她说的那句话。她的话好像含有什么深意！
怎么会记不起和刘嫣在一起的那些事呢？我的头又痛了起来，这几天头似乎痛得比以前更厉害了，我想起有两个星期没去心里医生那里了。我得抽时间去一下了！
“你不觉得恶心啊？”陈娟笑骂高原道。
“随时！”
“你是个好男人，如果没有高原，我保不准会爱上你呢。”陈娟暧昧地笑了，“说实话，当年我们班上有几个女生暗恋你，可你怎么看起来像个呆瓜？”
“好了，不说了！喝酒。”高原拦住我的话头，把我的酒杯倒满，“一切都会过去的。咱兄弟俩把这杯干了！”说完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。
后来，我们谈起以前上学的日子，谈起了一些同学的近况。陈娟说：“知道吗？上个星期我看到我们班那个‘三通’了，没想到他也结婚了，那次带自己的老婆到我那个地方旅游，刚好碰到我，一脸幸福的样子。”说这话的时候，陈娟看了看高原。
高原说他因为接了案子，第二天要出差，不能多喝，但到后来却越喝越疯。高原借了酒意说说了很多醉话，还说自己有多么对不起陈娟。——这倒很稀奇！
我没有回答，头又感觉痛了起来。
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很无聊？”陈娟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。
高原低头喝了一口酒，没有作声。
这时服务员把菜上了上来。果然有一盘猪肠！
“其实我觉得，陈娟只不过要一个承诺而已！”我看着他说。
高原还是保持沉默。
“是吗，看来委托人很有钱！”我说。
“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答应他？”陈娟转头盯着高原，语气变了调，“只要你高原一句话，我马上走，永远不再缠着你！”
不喜欢认真，又憎恨玩世不恭。后来和刘嫣相处时，我无所适从，不知该怎样做。直到和她正式确立恋爱关系，我问到她这个问题时，她笑着说，只要我做自己就行了！
把后面的工作做完，已经是晚上了。
“认真会让人背包袱吗？”
“那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二人世界！”
“昨天接了一个案子，是那个张贝贝介绍的。”喝完酒，高原对我说，“难度很大！但如果干成了，就有了好日子过！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有些东西在我脑海里，可我回忆不起来。就像眼看着在湖里丢了一样东西，知道在那个地方但就是找不着了，而更糟糕的是，我记不得那东西的样子了。”
“你说我很单纯？！”我笑了。
我很诧异她对我的看法：“说实话，我不喜欢‘单纯’这两个字，虽然好像够褒义！”
“吃菜吃菜！”我一个人挥动筷子，在桌子上夹着碟子里的菜，想缓和一下气氛，“今天的红烧肉焖土豆不错，只是土豆稍熟过了一点，如果少焖两分钟就完美了！”
“那一定是没有珍惜这样东西。”陈娟说，“如果很在意它，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它的样子。”
同样的话，刘嫣也对我说过。
“你小子怎么能这样对待陈娟的？”我责备他道。
那次，我们坐在一处山坡的草丛中，一边细声低语，一边看着夕阳西下。那天，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衫，头上裹着一条米白色的头巾，暗红色的阳光印在脸庞上，显得格外的妩媚。
“那是因为你觉得这两个字似乎意味着失败！”她说，“其实女孩子喜欢你这种单纯。”
“你说得没错，女人是离不开男人？！”陈娟看着他说，“因为女人都是感性动物，不像男人那般绝情！哪个女人不需要关怀？”
“老邓，其实对于感情上的事，你倒完全像个小孩子！”见我沉思的样子，陈娟笑着说道。
“有的男人把爱放在心里的，虽然没有承诺什么，但他想给女人的往往是最好的。”我说。
“高原说什么呢！”我忙截住他的话头。但我却知道，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已经无法控制局面了！
“如果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，不会消失得这么彻底的。她一定会留下什么。”
“慢慢来，没关系的。一切都会过去！”钟任之经常对我说。
“陈娟过来了，一起吃晚饭吧！”高原说。
“是的！”她看着我，很认真的说。
我也装傻喝了一口酒。
陈娟看了一眼我的神情，说道：“对不起！老邓，我不该提起你的事。”
“其实高原这人口硬心软，我了解他。你不要在意他说什么。”我说。
“还需要怎么了解呢？”我问，“在一个男孩子的脑海里，无时不刻不被一个女孩占据着，梦里都是她的影子，生怕遗忘了一时半刻，这不就够了吗？”
“我就是这么一个无聊的人！”高原说着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，“无所事事，一无是处！你找那个硕士去呀！找个有知识有水平的人就不会无聊了！”
“借用一下你的专业知识。”
“可能是我发育慢点，所以懂事晚，读不懂女生的心思。”
“你不过是依恋一个女人的身体罢了，等遇到其他的女人，你就不会这样在乎我了！”沉默了会儿，刘嫣说道。
“别故作玩世不恭，你骨子里不是这种人！”陈娟也笑了。
“但愿如你所说！”我笑着说，“但如果有人告诉我怎么样才能不单纯，我一定不单纯！”
“我很喜欢你！”我说。
“随时？”
“看了肠子没有？如果没有，我可帮你点了一盘，呆会儿边吃边研究！”高原调侃道。
“你小子今天怎么像个娘儿！”高原忽然歪头看着我笑了，“充当安慰天使怎么着？还谈承诺！你跟哪个女人承诺过？”
“原谅高原了吧？”沉默了一会儿，我问道。
完成工作后，我赶到望江楼。
“无所谓。让她走！”高原说。
“没有。”我说。
“他做着都不恶心！我只是讲一下有什么恶心的？”高原笑着说。
我没有答话，只是在心里问自己真是这样吗？想了想，又否定了自己这种怀疑。
“承诺是放在这里的！”高原拍拍胸口，“我现在这样子，怎么给她承诺？我拿什么娶她？！”
“天地良心！你妹妹也是我妹妹，哪能呢！”我说。
那样的情况下，我当然不能无所谓就这样让她一个人走。外面的天已经黑了，一个女孩子行走很不安全的。
走回酒楼，高原还在那里等着。
“说实话老邓，你是怎么做到能在解剖完尸体后若无其事地吃这些的？”陈娟问道。她没有动筷子，只是表情复杂地看着我吃那些猪肠，“我听着都没了胃口！”
这样的气氛中，最尴尬的人是我。
“也许是吧。……我也不知道！只觉得有时很迷茫，好像看不到归宿。你明白我的感受吗，老邓？那种感觉就像你等待刘嫣一样！”
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，还是不是原来的自己！
陈娟看到我很高兴：“怎么？邓大法医又给别人检查五脏六腑啊？”
“我倒觉得世界上的事无不都是这样，复杂而不可捉摸！”陈娟叹了一口气，“想得到的得不到，容易到手的反而无法珍惜！”
“喂，高原，叫住她！”我对高原喊一句。
我停住了手里的筷子，尴尬地看着高原。
高原呵呵地笑着低头饮酒。
我也干了杯里的酒。想想只觉得高原刚才说的话很耳熟，那句“一切都会过去的”似曾听谁说过。
“没事，我习惯了。”
“是我几乎记不得以前的事了。”我不知怎么对陈娟说，于是找了一个借口。
“这不代表什么！或许我并不是你最适合的女孩子，你应该找个适合你的女人。”
“对我来说是这样。”
“肯定是你帮得了的！”
“我说实话你可别骂我。”我对他说，“我很反感玩弄法律。”
那时她和我刚相识不久。对于我们俩的关系，她表现得很含糊，面对别人的询问，她既没说我们说男女朋友，也没说不是！但却从没拒绝我提出的约会。
“是吗？你不喜欢认真的人？”我问。
“那可要恭喜你！”我还来不及说什么，高原接过了话头，“其实女人和我们男人一样，离不开异性的！老邓，就像我和你喜好女人那一口一样！她们永远也好男人的那一口，在一起的时候就讨论男人的那玩意儿有多长多硬！”
“差不多了。什么事？”我问。
我知道自己的话刺痛了她，但已来不及收回了。——她一定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！
“喂，老邓，要我介绍可以。你小子可别想白占我妹妹的便宜！”高原带着醉意说，“我可知道你小子的花花本性。”
高原也住了嘴，干了自己杯里的酒。
“你的意思是要我玩世不恭，还是玩弄男女之间的感情？”我笑着问。
于是陈娟也住了嘴，默默地喝着桌子上的果汁。在我见过她所喝的饮料中，永远就是那一种牌子。